我望着海龟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真神奇啊,海龟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救我呢?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之前你知道我在这里吗?谢谢你,海龟兄,真的太谢谢你了,现在我感觉自己能活下去了。”
不管海龟能不能听懂,我就像个精神失常的人一样,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那美好的感觉不像是漂在海上,更像是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我抱住海龟的脖颈,将脸紧紧地贴在它那硬硬的壳上,脸上传来粗糙而硬实的感觉。我又忍不住想跳起来了,这应该是现实,肯定是。如果不是现实,那是什么?我怎么理解才算正确呢?触摸和看到的感觉都那么清晰,这肯定是现实。
那时,我的感觉就像是拿回被他人剥夺的珍贵宝贝一样,那种兴奋的感觉真是难于言表。
现在,我需要的只是耐心地等待,有了海龟,我心中踏实了很多。
尽管抱住海龟后心中踏实了很多,但内心深处还是升起了一点点不安:“自由自在地游弋于海水中的生物能保护我到什么时候?它如果潜入海中我又该怎么办呢?”
海龟的背部扁长,直径大约有1米。看它拨开水浪的姿势,力量应该也不小。为了减轻海龟的负担,我双手交替抓住海龟的脖子和背部,并尽量放松手上的力量;我尽力不趴在海龟身上,而是努力维持漂浮的状态;然后是频繁地转动头部,海龟的头部向左转时,我向右,它向右时,我又忙着把脸转向左。海龟很想确认趴在自己背上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但我害怕和它那大大的黑眼睛对视,怕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它看清我后就潜入海中怎么办。尽管海龟给人以亲切感,但无论如何,对我来说,它还是一种较为生疏的爬虫类。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到轮船再一次折了回来,这时时间已到中午。这一次他们错过我多走了200多米,船上好像已进入到了紧急状态,我发现所有的船员都站到了甲板上。但是,尽管我像上次那样拼命地喊叫,船上的人却还是听不见,也没有一个人向我这边眺望。我又一次感到心中闷得慌,我明明能看到船上的人,他们却始终不能发现我,如果我站在一艘飘摇的小船上,也不至于这么难找。在我又一次的失望中,轮船再次原路返回了。
望着逐渐远离我的轮船,我突然有一种那艘船肯定会再回来的感觉。如果鲁宾逊没有漂流到拥有白沙滩的无人岛,而是必须抱着海龟脖颈漂流在海里的话,他会先做什么呢?
等了好久仍然没有见到船影,我不知不觉中又开始跟海龟聊了起来:“海龟兄,你得再陪我一会儿,既然因缘巧合碰到一起,你就负责到底,不要潜进海水里好吗?过不了多久,我的同事们会开船过来救我的,你帮人帮到底,陪我一起等船好不好?我能不能回到家乡全看你的了,拜托你了。”
这时如果有人在上面俯瞰我们两个的话,肯定会认为我是疯子。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地体会到,传闻中独自监禁在单间里的犯人跟窗口的蜗牛聊天、电影中漂流到无人岛的男人冲着排球说话的故事并不都是虚构的。
终于,我看到轮船第三次返回来了。这一次它非常准确地朝着我驶了过来。靠着直觉,我知道我得救了。轮船在大海中航行的时候,海水会被船头劈开,当轮船减速的时候,船头会降入水中,波浪也会变小。终于,被我死死盯着的船头慢慢地停止前进了。
我朝着轮船死命地挥舞着双臂,“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想法驱动我脱下袜子,没命地挥了起来,我想尽量提高被发现的可能性。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三副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我。名字叫朴昌禹的三副是位年仅28岁的年轻驾驶员。也许是因为将船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的缘故,他们好像很难用肉眼看到我。而且,已经过了7个小时了,他们也不敢相信我还活着。
船慢慢停下来后,通过架设在驾驶室的大型扩音器,我听到了船长的声音:“林江龙,你是林江龙的话就挥一下手!”
在茫茫大海之中,面对着巨大的轮船,听到海面上传来被扩大好几倍的人声,是一件奇迹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