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姐,你能告诉我们国际鞋厂诉华盛顿一案的事实吗?”
保持冷静,你读过这个案例,你可能不太懂它的意思,但你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开口吧,说些有智慧的东西吧。“好的。”我答道,我能感觉到脑后同学们射过来的目光。
“哦……?是什么呢?”他要求,光亮的额头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
教室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嬉笑声。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哦,国际鞋厂制造和销售鞋?这家公司在美国特拉华州注册成立,在密苏里州运营?但是他们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交易?”你为什么把每句话都变成疑问句?你又没有受到威胁!
我重新开始。“这家公司在华盛顿有十二个雇员,他们主要从事展示商品——鞋和接受订单的工作。公司在华盛顿没有办公室,不牵扯到任何实际合同。华盛顿州试图起诉公司因为它没有缴纳失业税,这个官司在华盛顿州法院起诉。”
“问题是什么?”
“问题是在不违反美国宪法正当程序条款的情况下,国际鞋厂能否在州法院被起诉。”
“法院规则是什么?”
“最高法院认为可以被起诉。”
“你能解释法院的推理吗?”
胡扯。不,我真的不会解释,因为我真的不懂嘛。怎么办,怎么办?我必须说些什么。哦,我知道啦!我在案例书上标了重点呀,虽然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真是精明的计划!“哦,法院认为:‘正当程序只适用于被告是个人的情况下,即使它不在管辖范围内,只要它所经营的合同标的物和当地有最低限度的联系,那么在州法院被起诉就不违反传统意义上的公平和实质正义。’”
“嗯,但是那是什么意思呢?金小姐?”他嚎叫着。
天!完美计划泡汤。“我认为如果一个公司在一个州有足够的经营业务,那么它就可以在那儿被起诉。问题的关键是判断公司的合同是否和州有最低限度的联系,以此来判断在这个州被起诉是否公平。”
“很好,你对这个案件的处理意见有什么看法?”
我对案件的看法?我的看法是这个案件被冠以国际鞋厂的称号非常不公平。这有点歧视的味道,这又不是什么法国手工凉鞋或意大利真皮凉鞋,仅仅是低廉的便鞋,它的销售人员通常展示一双中的一只。我认为这个案例的标题太误导人了,这家公司在鞋的国际市场营销方面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但是我很清楚,我如果这样回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苏格拉底教学法不是要你说出真实想法,否则就惨了,还是明哲保身吧。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耸耸肩膀,“最低限度合同联系规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法律先例,我认为判决分析正确,逻辑严密。也就是说如果你在一个地方有交易,你就应该在那个地方对你的行为负责,这是合情合理的。”我舒了一口气。
他戏剧般地停下了,其实好戏还在后头呢。“你确定吗?金小姐。”
“是吧?”我勉强地说,语气很不确定,准备迎接当头一棒。
“像你说的那样,假设我住在纽约,偶然去波卡瑞顿佛罗里达州的城市。度假,又偶然在那儿买了一双凉鞋。一年之后我在佛罗里达就可能因为一些完全无关的事被起诉,仅仅是因为我度假时想在佛罗里达新鲜温暖的空气中晾晾脚指头?
他是在有意作弄我?“哦,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因为一时冲动在波卡瑞顿一家鞋店买了双凉鞋,我住在阿尔伯克基美国新墨西哥州中部大城市。的表哥塞缪尔——从未到过密西西比东部,因为我过去八年都没有给过他电话引起他的痛苦,就有资格在佛罗里达法院起诉我吗?这就是你所认为的吗?这就是从你刚才说的话中逻辑推理的结果。”
教室远处传来几声嗤嗤的笑声。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嘲弄我了。我强忍住眼泪,结结巴巴地说,“不,我没有那样认为!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完全的沉默,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帝啊,请赶紧结束吧,好吗?
我不知道当时他是同情我,还是自己想放弃,这都无关紧要,关键是他终于不再关注我了。“有没有其他人想回答这个问题,请举手?”施德教授向教室问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不到三微秒,一个男生的手已经高高举起。他的手指又长又肥,像是香肠硬接到胳膊上,深色的头发倔犟地竖立着,笔挺的衬衣显然是第一次穿,他就是托德·塞瓦斯蒂安,旗手。
为荣誉而战(3)
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个法学院、每个教室都会有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大名鼎鼎的耶鲁还是在不起眼的小镇法学院,你只要走进任何一间教室,等待五分钟,保准能看到标兵们——正慷慨激昂地回答教授的每一个问题,他们不可能不举手,哪怕是一句反问。课程开始后十分钟,每个人都对旗手恶心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挑战。”托德说,“回答刚才金小姐没能答上的问题。”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马屁精竟然说出这种蠢话!
“虽然我同意最高法院的最后决定。”他说,“但是我认为它的推理过程有些学究气。我不认为法院允许你表哥在佛罗里达起诉你是明智的行为。你要知道,国际鞋厂的案例已经证实这种案件不可能在佛罗里达发生,因为你和这个州没有持续的、系统的联系以引发州法院的普遍管辖,否则就是违背了传统的公平、正义观念。”
为什么我刚才没有想到这些?我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暗自窃笑。我知道怀特默正坐在我后面两排的位置上自鸣得意地笑呢,他肯定认为我今天的失败是因为我低劣的学术背景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