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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忧参半(1)

“To the uneducated ,an A is just three sticks.”

——A.A.MILNE

我从来没有学过错综复杂的婚姻法,所以在这门课上我不是专家。但我内心知道闪电离婚肯定是有一定条件的,毫无疑问,下面就是一例。

“马莎,它们只是分数而已。”就在期末考试结束后,我被一连串的恐慌袭击时,乔对我说。

“你说什么?”我不可思议地问他,“仅仅是分数?”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它们很重要,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我讨厌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快把自己逼疯了。别这样,你都快失去自我了。”

“失去自我?你知道这些分数的意义吗?一切都取决于我一年级的分数——不管是加入法律评论,还是我将来要找的工作——一切。”他真那么不懂事吗?

“马莎,如果你一直这么大压力,那么你还没有毕业,你就会死掉的。信不信由你吧,好像不太可能发生这种极端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真走了我还是会想你的。”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这只是一种假设,在你死掉之前,我们必须谈谈这450美元的电话费。”

“乔,我已经说过了我很抱歉,你现在真要把这事拿出来再说一遍吗?我正在想其他事呢。”

“严肃点,马莎,我们现在经济紧张。我们支付不了这样的费用了,这可是我们半个月的房租呢。”

好吧,也许乔说的有道理。我本来应该在考试之后长舒一口气,好好放松一下,但是,我却无时无刻不牵挂我的成绩,我一遍又一遍回想考题。也许乔对我不停波动的情绪有些厌烦了,我一分钟前问他:“如果他们把我踢出学校,我们还能住在纽约吗?”过了两分钟我又问:“你知道,我第一篇侵权文章时间好紧张,非常紧张,我可能真的没答好。”

我已经用了450美元的电话费,这是在1995年年初,有线网络还远没有出现。我们都是拨号连接,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分数是在法学院的网站上公布,我们可以去法学院的电脑上看,或者像我这样在自家起居室里通过叫互联网的新鲜玩意查看。当然啦,我每次在家拨号进入网络时都会收我7美分,只有7美分而已!7美分没什么,一点都没什么!但是如果你把这个数每天乘以70次左右,加上打给外地朋友数不清的长途电话费,再加上8.5%的税,这样,在我的第一个成绩还没有出来之前,我的电话费就达到了450美元。

但是我怎么控制得住呢?第一学期考试后的一周我们就返校了,我们想知道结果还得等几周呢。然而,学校里每天流言飞语不断。

“听说芬伯格打分非常快——有一年考完才一周半他就把分数张贴出来了。”噢!虽然我没有芬伯格教授的课,但是离我第一门考试已经整整一周了,我最好去查查分数!

“珍妮佛的室友卡桑德拉的男朋友挪亚的二表哥说他昨天看到一个家伙跟施德教授的秘书讲过话,他说他的分数下周就能出来。”下周吗?再过一天就是下周了——我最好去查查分数!

“C组的人三门课已经有两门成绩出来了!”他们怎么就该知道呢?讨厌!我最好还是去查查分数。

终于,好像过了无穷尽的时间,我有两门课的分数——合同法和侵权法——在同一天出来了。成绩不是很好,经历了所有的期待、担忧后,我得了两个B。这两门课还是我自认为考得比较好的,上帝保佑我的民事诉讼法分数安然出来。

虽然前几周我一直狂躁地担忧不及格的后果,但我其实并不真的认为会发生——哥伦比亚法学院还没有人不及格过呢(偶尔会有人离校,但没有人真正不及格)。我内心深处其实还抱有一线希望:我也许考得好极了,所有人都对我第一学期能有这么广博的知识、深刻的见解大吃一惊。也许我的侵权法教授对我的答卷印象深刻,将来把我的答案作为标准答案分发给下一级的学弟学妹们。这是我小小的、可笑的梦想,也许会成为现实的。大部分时候我还是料到可能得两个B。

如果有人说,“没必要为两个B哭哭啼啼——得个该死的B没什么关系。”我就会回应,“你肯定从未上过哥伦比亚法学院。”很难夸大法学院第一学期分数的重要性,就像很难解释一开始就得两个B的屈辱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说,从某种意图和目的上看,没有比B更差的分数了,除非你不及格。没有B-,没有C,也没有D。唯一的选择就是A,B+,B以及无法形容的。那一年,哥伦比亚正处于从旧的分数体系转向新体系的过程中。以前的打分等级是E(excellent),VG(Very good),G(good)和P(pass)——分别表示“非常好”,“很好”,“好”和“通过”。没人得过“P”,除非他交白卷或者有类似的可耻行径,我从没见过或听说谁得“P”。新的评判体系趋向于以前的习惯,从A到F,配合加减号。但是第一学期,学校行政部门决?允许教授们继续使用他们老的E,VG,G体系,向学生公布成绩时再简单地分别转化为A,B+,B(显然,教授们不习惯突然改变)。

我生活在分数急剧膨胀的时代,B真是已经很差了。而且分数这么重要,它们代表一切啊。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关系到我将来找工作或者申请法律期刊,还因为它们是我这五个月艰苦、紧张学习的结晶啊。成绩不仅仅是几个字母,它们还代表了学校对我价值的正式认可、评估。

我陷入了完全的失望、愤怒和毁灭性的绝望。我觉得自己完全瘫痪了,屈辱和惭愧向我袭来。不管乔怎么劝我,我都不能振作起来。我连着几天逃课,顾影自怜,躺在床上和我的猫讲话,告诉它什么能力、学识、才智统统与我无关。乔午休时间回家,会给我做一碗利普顿汤,央求我重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