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人都为旗手的成功欢呼——他们都和我一样鄙视他。亲眼见证其他同学在苏格拉底教育法下惨遭失败就像是观看火车残骸——虽然有些痛心,但是很快就能释怀。能看到其他人受鄙视,这样的机会并不常见,这样的机会同时伴随着恐惧,多少还有些尴尬。每当接替者有出色表现时,教室里的情绪总是既兴奋又气愤,兴奋的是居然有人可以打败教授,真是解恨;气愤的是出风头的这个人为什么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当我羞愧难当地坐在位子上时,托德还在继续。“如果说仅仅因为你在当地买了一双心爱的凉鞋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就把你归入它管辖的范围,那么这就是特殊管辖。法院推理的关键点就是区分一般管辖和特殊管辖。”
铃声和这位旗手的最后一个字完美契合,施虐狂教授“啪”的一声合上了他的案例书,意味着今天的课程结束了。
我收拾好东西刚走到教室外大厅,雷切尔就跑过来找我,“马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今天真的很棒,很棒!好得很呢!”
“我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不是那样的!你知道案情,你知道法院的判决,而且你还解释得很好呢。”
“哦,得了吧,到最后我甚至连两个完整的单词都串不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马莎。我的意思是虽然才过几周,很明显不管你知道多少,读案例多少遍,自认为掌握得多好,教授会一直继续下去,直到他成功地让你像个白痴。尤其是施德教授——他像个精力旺盛的兔子,其实是个小气鬼。”
“哦,托德竟然说:‘我能够解释一切金小姐所不能的!金小姐不懂啥啥和啥啥之间的关键区别。’我真不敢相信他!”
“马莎,我们都讨厌他,我敢打赌他妈妈都讨厌他,你注意到没有,甚至施德教授都开始讨厌他了?我是说,我们开课还不到两周,施德教授都不点他的名了,托德是自己举手发言的。”
她说得对,但这还是不能治愈我的伤痛。回家后,我洗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洗去他对我的玷污,然后开始密谋我的复仇计划。
乔回家后,我对他坦白交代了。
“亲爱的,我必须跟你说些事情,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反应,我还是想一吐为快。我正在想象成为一个女杀人犯。”
“真的?你要谋杀谁?是你经常说的可恶的教授吗?”
“不,托德·塞瓦斯蒂安——旗手,他让我在今天的民事诉讼课上好像只有两英尺高,我简直无地自容了。而且他还……还……很会献媚。我敢打赌他吃小孩的面糊,因为他身上有一股面糊味道。”
“杀人未免有些极端,你认为呢?”
“极端?你应该看看他今天在课堂上的表现!我都已经跌到施德教授的脚底了,托德像只秃鹰一样朝我俯冲下来,他等着吃我的肉呢。”
“如果你杀了他,你可能会坐牢的,这样你的法学院生活就终止了。”
“我应该能找到一些理由为我开脱,你认为呢?正当防卫?精神失常?自我防御?”
“我不可能知道,马莎——你是这儿的法律学生呢。”乔说,他突然冲我转着眼珠说,“请答应我,在任何情况下,你都把激愤杀人的念头搁一搁,好吗?”
“好吧,不过我想,我可以放桶面糊在托德的桌子上,留张匿名纸条,写着‘吃了去死’?”
“最好不要这样,亲爱的。”
“该死,真是该死。”
我并没于杀死旗手,但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他的邪恶本质。因为我发现旗手并不仅仅是喜欢他自己的声音,也不仅仅是想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旗手一开始就抢占有利位置,让其他人望而生畏。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聪明、自信,更为重要的是,他想要其他每个人都感觉是傻瓜。后者远比前者重要。旗手就是为施虐狂教授而生,他举手回答问题不仅仅是填补空白,而是充分显示了另一个学生的无能。这就是法学院的“圣杯”:在显示一个人超群学识的同时,伴随的是他人的自我怀疑和漠视。
这就是法学院的竞争实质:特别是在第一学期,大家为了得到好的分数或班级排名,在没有客观标准可以衡量学业的情况下,课堂表现就非常重要。每个法律学生都听过这样的故事:为了防止其他同学完成作业,把图书馆里有用的资料藏起来自己偷偷用,或者把关键部分撕下来。当大家讨论法学院“残酷无情的竞争”时,这些经典故事就会被重新拾起。
我所见证的竞争,特别是第一学期,更接近于核心。我不仅仅对我完成作业的能力感到困惑,我的头脑困惑,我的灵魂也困惑。我怀疑我的智力、我的能力和我的价值。我潜意识里好像被托德、布赖恩、怀特默施了催眠术。还有其他很多人也是这样,只有让别人觉得低劣时才能感受到自己的才能。
这真是一群神经病,的确。但是你知道吗?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完全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