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几餐饭
在我小时候没有战乱的那几年的每个夏天,母亲最要好的朋友戴芙妮都会带着两个女儿萨莉和苏西,到我们在伯恩茅斯的家小住。我跟萨莉在计划第一场午夜宴会的时候才约莫10岁(苏西跟我妹妹茱蒂比我小4岁)。午夜宴会有严格的规定:一定要在刚好午夜时开始,我们必须从屋子偷偷溜到花园而不被发现,食物一定要是我们在前一两天设法省下的。一到花园,我们就直奔小帐篷,帐篷周围有浓密的杜鹃花丛作为屏障,我们费力地将之前准备好的那堆小营火点燃。我们总是选在月光明亮的晚上,并且限制使用那个手电筒。
食物本身由于存放时间太长,大多不能吃了,包括几片嚼起来有点像皮革的干吐司、放在纸袋里私运出来的碎蛋糕切片(那年头没有塑料袋),我们在白天用旧锡筒收集小块的“违禁品”并且藏匿起来。最精彩的部分是我们用微弱的火煮开水泡的可可,我们事先把可可粉跟一点牛奶和糖混合,到了花园后,只要把水烧开倒进锡杯即可。
我好奇大人们知不知道这些夜宴。我想他们一定知道,只是从不点破罢了,之后我也忘了问。现在想问已经太晚了。
我还清楚记得母亲凡安在1960年的圣诞节前夕离开冈贝,我知道她跟我家的厨师多米尼克已经花了好几小时计划我们的圣诞大餐。圣诞节那天我一如往常上山,我从不带食物去,经过一整天在森林里到处攀爬,下山时已是饥肠辘辘。我渴望坐在小小的营火旁,打开妈妈留下的几个礼物,和我特意留下当做乐事阅读的信件。我也想知道,究竟他们计划了哪些美食。
夜幕刚降临我就回到了营帐,这时我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因为营帐里一片漆黑,没有生火,帐篷入口处也没有防风灯的光。我放下帆布背包,点着了灯,划火柴点着了营火,这才看见摆着圣诞大餐的餐桌:一个盘子,刀叉乱七八糟,一罐猪肉罐头旁放着一个开罐器跟一个马克杯。就这些!
我找不到多米尼克。原来那天有位朋友带着两大桶用香蕉酿的酒前来,多米尼克整个下午都在喝那东西。他在他的营帐里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我洗完手,从锡筒里找到一条面包跟几颗番茄(为了提防狒狒,所有东西都放在里面),把椅子拉到火堆旁,我看着盘子笑起来,笑个不停,泪水顺着两颊倾泻而下。我很高兴自己对吃并不在意!(第二天晚上,我吃到了凡安为我精心计划的餐食,餐桌摆上了花,并由那位悔悟了的厨师——他还在宿
醉——把食物端上桌)
我也记得很清楚,北美洲最好的野生摄影大师之一汤姆·曼格尔森准备的野餐。他住在怀俄明州杰克逊洞附近,我到那里是去演讲的。当我告诉他总算可以忙里偷闲一天,他便提议带我首度造访黄石国家公园。
我们找到一处用餐地点,一片绿草如茵、能眺望水域的空地上,汤姆拿出先前准备的午餐。多么美妙的野餐!他竟然找到一只用柳条编制的野餐篮,篮子里有新鲜的沙拉、番茄、鳄梨、硬面包、几种奶酪、桃子和白葡萄酒,一一摆放在铺在草地上的方格桌布上。野餐中有只不怕生的大银鸥来做伴,他显然认为应该和我们分享食物,他步步逼近,还用责怪的眼神盯着我们。可能还有熊也在盯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