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始吃素(2)

大约20年后,我有机会真正深入了解母鸡和公鸡。那是我和凡安1960年一起到冈贝后,人家送给我们两只鸡。鸡原本是盘中之物,但送来时还活着,双腿被绑住以保持新鲜。当然,我给他们松了绑,并且分别起了名字,母鸡叫做希尔达,公鸡叫做希尔德布兰。他们在我们的小营帐里漫步,把各种不受欢迎的访客一扫而空,当然他们最喜爱的是蝎子!那是在我吃素之前,可我从没想过杀掉并且吃掉这两只迷人的小家伙。

希尔达既胆大又过分,看到我吃东西就要分一杯羹,经常好奇地到我的帐篷里散步。希尔德布兰则禀性孤僻紧张,可他刺耳的啼叫极其引人注意。在早上还行,他是很棒的闹钟,让我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不过,他也经常不时地喔喔叫,让我直跳脚。我发现可以通过今天所谓的“行为修正”来预防这种事的发生。在那个年代,我只是“训练”他!一开始,只要他在白天叫,我就将一把稻草或沙土丢向他。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可以从一些不起眼的预备动作预感到他何时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啼叫声,这时我就用东西撒他。久而久之,我只要瞪他一眼,手部有一点动作,就可以避免他那种给自己划地盘似的啼叫。可怜的希尔德布兰,这么做肯定严重伤害他的男性自尊,可能还促使他形成了害羞的个性!就是和这两只可爱禽鸟在一起的时光,使我了解了他们自由时的行为,所以当我得知鸡被迫活在现代“电池农场”的狭小监狱时,会如此深深不安。

接下来在辛格的书中,我读到关于猪的一切,不仅使我生气,更让我流泪。是不是我有些多愁善感?抑或是受《夏洛的网》影响,爱上那令人难忘的文学角色威尔伯。实际上,是我8岁度假时的美好回忆使我想到工业化饲养场的猪就如此难过。我在一次散步时发现一块田里到处是年轻的英国白肩猪。我喜欢看他们玩耍、奔跑并彼此追逐,然后躲在荫凉的地方休息,互相梳理毛发。那时我每天都会带着一份寒酸的战时三明治,还有一个大概长了虫的苹果到那里野餐。我用苹果核吸引猪走近我,有一次其中一只我叫他“哼噜”的猪,终于不再害怕,不仅直接从我伸出的手里咬走苹果核(他当时那份兴奋劲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还让我搔他的耳后,搔他背上坚硬的鬃毛和他的下巴。当时的我仿佛在天堂,完全没想到他最终的命运会毁掉我的喜悦。

我还记得我在合上辛格的书时心里的感受。我想到过去曾经喜爱的美味猪肉块,早上煎培根时天堂般的香气,还想到过去享用过的烤鸡、沙锅鸡、炸鸡和鸡汤。我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书中那几页内容唤起的回忆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从那一刻起,我一看见盘子里的肉就想到痛苦——恐惧——死亡。多恐怖啊!

所以我不再吃肉。之后一年左右,我还继续吃鱼,我们住在坦桑尼亚的达累斯萨拉姆时,我儿子捕鱼,至少这些鱼到死前都还自由自在地活着。如他向我指出的,如果他不捕这些鱼,也一定有其他人会去捕,要不是当地渔民的话,就是将坦桑尼亚沿海掠夺毁灭的欧盟和日本人的拖网捕鱼船。不过当动物的肉的那种味道在我口中是那么令人厌恶时,我也不再吃鱼。

经常有人问我,是否介意一起用餐的人吃肉。当他们点小牛肉或一大块红肉时,我一点也不喜欢(除非是有机而且自由散养的),但我相信改变一定要由内而外,而我总是找得到机会谈谈吃素的缘由。我尽量不在大家吃完盘里牛排、猪肉或鸡肉之前开始说,让别人感到羞愧,引起他人的敌对情绪,绝对无法改变他们的心,并且毕竟我自己也不是吃全素。我从来不对人说别吃肉。人不喜欢改变,他们不喜欢让人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不,我只是非常平和地阐述事实,并希望其中有些人能够改变他们的饮食习惯。这样做的成果有时是惊人的,一位16岁的男孩在听过我的谈话后说:“昨晚我成了素食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