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这年头有的是卖大炕的,憋不死男人。王东自己出来说,他这是被爱情给折磨的,哈。”
“爱情?”淑芬的大饼子脸在我的眼前一晃,我笑了,“有点儿意思啊……后来呢?”
“后来爱情又来折磨他了,他又受不了啦,把老刘好一顿‘滚’,最后横下一条心跟二锅头离了婚。我听段丰说,两个人客气得不得了,还在一起吃了‘分手饭’,抱头痛哭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一阵他经常给我打电话,不着边际地乱说,我怀疑他是受了刺激……再后来他找了一个比他小七岁的女孩儿,三天不到黑就把人家给收拾了。那个女孩儿铁了心的要跟他,她妈去找王东闹,王东放赖说,我不管,你闺女愿意跟我,没我什么事儿,要‘找门子’就找你闺女去。那个女孩儿的哥哥是个警察,说要把王东抓进去,王东说,你用什么罪名抓我?强奸?女孩儿他哥哥说,我想办你的话有的是理由。王东把这事儿对那个女孩儿说了,女孩儿回家划拉起肚皮,对她哥哥说,我怀了王东的孩子,有本事你去抓他,就说他强奸了我。那警察没有咒念了,找到王东,对王东说,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既然你们之间有感情,那就好好过吧,我不管了。王东这时候倒拿起架子来了,说,对不起,因为你的阻拦,我已经找了对象了,让你妹妹另攀高枝吧。”
在这样的环境里听这样有趣的故事,格外来劲,我幸灾乐祸地笑道:“王东这小子随他那个西门庆爹呢。”
蒯斌跟着笑了几声:“娶漂亮女人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据说那个女孩儿吃过一火车‘香肠’,王东心里有数。”
还有这事儿?好奇心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他还真给人家来了个始乱终弃?”
蒯斌摇摇头,沉声说:“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很脆弱的,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刚开始的时候,王东跟她的关系确实不错,整天一起遛马路,还冷不丁还来个法国式拥抱什么的,后来那个女人就开始讨厌王东了,嫌他没钱,养活不起她……有一次我在街上碰见王东,问他,咱的爱情生活怎么样了?王东说,完了完了,没救了,不管了,过一天是一天吧。”
这小子得了便宜卖乖,我笑道:“那也好啊,比我强,我现在连个女人影子都见不着。”
蒯斌摸了摸我的手背:“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这话让我琢磨了老半天,有什么有啊,我什么也看不见……杨波呢?
忽然就想起在看守所时张前进说过的那句话:裆底下夹个碗,走遍天下有人管,裆底下夹根棍,走遍天下无人问。
闷了一阵,我竟然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心跳得厉害,摆摆手让蒯斌走了,眼前全是杨波的影子。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秋天来了。还是秋天好,身上总是干爽的。我回监舍值班了。值班这个活儿真不错,早晨喊大家起床,维持着秩序让大家出工,然后就可以休息了。喜欢看书就看书,喜欢聊天就聊天,觉得闷了就出去溜达一阵。
年底,我当了值班组长。队上的几个“大头”庆祝我“升官”,拿来了一瓶白酒,那天我喝了不少,大约有半斤多的样子,脑子晕晕忽忽的。晚上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折腾。好歹迷糊了一阵,又被噩梦缠住了,一次又一次地梦见一个鬼一样的面孔,他躲在阴暗的角落发出一声声冷笑,这个声音让我毛骨悚然。我抓住床帮使劲地摇晃,把上铺的老万几乎都要摇晃下来了。我坐起来,楞楞地瞪着昏黄的灯泡,感觉天旋地转,像个被一鞭一鞭抽打着的陀螺。夜已经很深了,一个闪电在窗外闪现。我下床走到窗前,外面再也没有什么闪电,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漆黑。我叹一口气,感觉腿在发软,心也绝望,不知道今后自己的路是什么样的。什么是未来?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一无所知。想到杨波,剧烈的心跳撞击着我的肋骨,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兔……我想象着我跟杨波走在这漆黑的夜里,我揽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有个值班的犯人在溜达着唱歌,声音轻柔,就像一部黑白电影后面的伴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