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波打扮好,站回床头,静静地看着我,泪光后面是钉子一般恶毒又冰冷的眼睛。
我坐起来,想要拉她坐到我的身边,可是她不动,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有些害怕,浑身颤抖:“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杨波的脸在逐渐破碎,从鲜血淋漓的嘴唇后面生出了獠牙……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全身冷汗淋淋。
原来是南柯一梦,可是她走了却是真的,她在那个月色如水的深夜离开了我的房子。
2002年元旦前夕,我与杨波正式离婚,我把房子留给了她,只带走了我的一双鞋,那双鞋是破的,底子透了,有一个被路面蹭出来的窟窿,我准备去找我们楼下的那个修鞋老头补一下,那可是多年前我初闯江湖时候穿过的,我舍不得丢弃它,这些年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站在下街尽头的风口上,我不停地想,也许我的工夫没有白费,我跟杨波用了十八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个真理:去他妈的爱情,那是逗你玩儿的!说穿了,那不过是“江湖义气”上面那个冠冕堂皇的帽子,欺骗和背叛都掩盖在这顶帽子里,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发笑。风吹散了我的头发,让我的头皮发凉,冰冷的感觉直透脚底。
有人在楼下抱着吉他唱歌,吉他弹得乱七八糟,可是他唱得却非常投入,让我听得落泪: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
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
元旦那天,我在饭桌上拨通了杨波的手机:“爱人,你还好吗?”
那边的声音淡淡的,有丝丝茉莉花香的味道传来:“张宽,我还是想你。”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叫王慧,你认识的,她很漂亮。”
杨波笑了,嗓音嘹亮地指责我不讲江湖义气,这么快就另有新欢了。
我挂了电话,对流着口水看天花板的我爸说:“这个世道谁跟谁讲江湖义气啊,有那精力还不如扯蛋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