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野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与漫坡野草在星空下,轻快地舞动。
大伟深夜回到高家,吴心还在灯下给兰兰写信,王二已经趴在被子上睡着了。大伟在吴心旁边坐下,他们相视一笑。
“想兰兰了吧?”过了一阵,大伟低声问道。
吴心收起信纸和笔,“今天看到你们那么开心,不知怎的,就特别想她,想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老三,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大伟抓起吴心的手,“只要你对兰兰好。对我来说,没有谁比她更重要了。”
“马兰花也不算?”吴心笑着问道。
“这是没法比的,兰兰是我亲妹妹。”大伟转念又说,“马兰花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待人挺真的,也许我真的喜欢她了。”
“那要是有一天你回城了,也带上她?”吴心又问。
“到时候再说吧。真喜欢她就带她回重庆。”大伟起身打算去睡了,转身像想起什么,又说,“吴心,我并不是担心你,只是提醒你,除了兰兰,你可别乱想,更不准乱来。不然,我可不管以前是不是兄弟!”
吴心看着他严肃的样子,笑道:“大哥,你放心。任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再说,这世界上哪还有比得上兰兰的女孩儿?”
大伟扯着嘴角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倒在床上便打起呼噜。
第二天早上,大伟还呼呼地睡着,王二爬起身就用东西搔他的耳洞。大伟极不情原地睁眼,看见王二诡异地冲自己笑,伸手一把将他塞进被子底下。王二挣脱出来,冲大伟叫道:“老大,你小子不仗义,有艳遇也不给弟兄们说一声。不说拿来有福同享,讲个段子来听也可以呀!”
大伟不耐烦地说:“去你妈的艳遇,别说得那么恶心!”
王二嬉皮笑脸地比画着说:“这么大的咪咪,这么大的箩兜,不恶心,只是爽!”说着就是一阵怪笑。
大伟腾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手提起王二的后领,把他塞到床下。
王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哭嚷道:“这是什么鬼兄弟嘛?开个玩笑就打人,还黑了心下手。”
吴心见状,上来劝解一下。三个人一时都不说话,坐在床边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伟搂住王二的肩,语气缓和地说:“老二,我是不应该这样对你。但你也不兴那样说我,更不能用那么恶心的话说她。”
“圣人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王二还是不服气,“你有了女人就跟兄弟们翻脸,这还叫人吗?再说,我信你回重庆会带个乡下媳妇回去?看你妈不把你扫地出门!”
大伟说:“我妈才不会。她也是农村出去的,她知道好歹。”
“可你不知好歹,要找乡下媳妇也找个乖的呀!”王二说,“找个那样的,保证能像母猪样给你生十个八个。你完全是丢城里人的脸!”
大伟举起巴掌想抽他一个嘴巴,吴心赶紧拉住他的手。大伟气呼呼地说:“王二,你再说这些难听的话,我他妈把你废了!你给城里人争光了是吗?跟那个人人都能上的寡妇偷鸡摸狗,就是给城里人争光?”
王二被这两句话问得没了还嘴的兴趣,别过脸去。
吴心最后拍着他们的肩:“你们两个都别再争这些破事,都是在丢知青的脸!以后大家爱做什么尽管自己去做,不要再拿那些破事儿来恶心人!”
5
打谷前的一两个月,是生产队青黄不接的季节,各家各户都米缸见底,主妇们变着法子往稀饭里掺杂一切可以掺进去的粮食和准粮食,数着日子熬粥度日。为了防止社员去偷还没熟的稻子,田间地头都加强了专人看护,但一些田角的稻子还是常被割走。大人小孩从田埂上路过的时候,也装作无意地伸手沿途捋一把一把青头谷子走,久而久之,靠路边的稻子就几乎被捋光。各家自留地的瓜果蔬菜也更让人睡不安宁,稍不留意,指头大的黄瓜,拳头大的南瓜就被过路的大人小孩顺手牵走了。
有知青一起吃饭的人家,好歹尝到了一点实惠。知青们慷慨地把自己带来的粮票拿出来,到街上换回一些大米和面粉,也可以将就对付一阵子。城里有亲戚的人家也会想方设法到城里打打秋风,结果当然有喜有忧。大部分穷亲戚进城打秋风后,对城里人感到非常失望,广泛传播城里人抠门的印象。但事情总有例外,马队长去了一趟重庆,回来收获甚丰。马万材在城里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亲戚,他背着一个大军用书包,走访重庆知青的家,每到一家都会受到贵宾级礼遇,知青家属希望他多照顾自己的孩子,尽量派些轻巧的活儿。马万材逢人满脸笑,在每位知青家属面前都满口答应,于是除了好酒好菜招待外,粮票布票更是收获不少。
因为饱一顿,饥一顿,王二也没了隔三岔五上幺寡妇家的兴致。那天晚上,他终于打起点精神,摸到幺寡妇门前。幺寡妇开门劈头就问:“小杂种,这些天死哪儿去了?没吃的就想不起老娘了?”
王二面露菜色:“亲姐姐,连饭都吃不饱,哪来心思想那事呀?”
“那你今晚来做啥?”
“瞧姐姐说的,不跟你做那事就不兴来看你?我王二是那号没情义的人吗?”
幺寡妇把王二让进屋,王二有气无力地在她身上乱摸。这时又有人敲门,吓得两个人一哆嗦。幺寡妇咕噜道:“要不来就都死绝了,一来又来两个。”王二赶紧停了手,不知所措。幺寡妇战战兢兢地问:“谁呀?”门外说:“你老马儿。”幺寡妇一听吓傻了脸,赶紧把王二藏到床底下,然后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