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之邦》 风雨操场(8)

“吴心。”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叫道。

吴心没回头,只是停下脚步。

身后的人跑上来,原来是系上一枝花、副校长的千金付柔诗。她和吴心一面往前走,一面说:“吴心,听说你们‘四才子’明天要到缙云山搞活动,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四个疯子在深山老林发酒疯,而且都是男的,你去不方便吧?”

“我听她们说,李薛刚他们都带女同学去,你不带的话岂不是要落单?”

“我本来喜欢独来独往。何况你怎么知道我落单?除了你就没别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天天跟着你,知道你很清高,不愿意跟我们这些庸人混在一起。只是我很想去见见世面,想看看‘四才子’是怎么风流的。”

吴心突然停下脚步:“你为什么天天跟着我?我是特务,还是你?”

“吴心,你怎么这样怪僻?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欣赏你的才华,你怎么这样?”

吴心一时没了语言,想了一下,说:“好吧。明天你来吧。”

付柔诗兴奋得跳起来,一扭身跑开了。

第二天下午,“四才子”和“四佳人”带着食物上了山。狮子峰上有一片不大的平地,平地上有一座亭子,可能因为躲在高山上,前些年对它的破坏还不算严重。亭中央铺上报纸,才子佳人间隔着围坐在地上,取出酒菜吃食,先是一阵风卷残云的饕餮,然后就互相看着对方的吃相一阵狂笑。

吃饱喝足,吴心举杯说:“今日有幸与诸才子佳人登缙云之巅,坐才子佳人亭中,饮酒赋诗,其乐融融也。”

这一席文绉绉的开场白,把众人笑翻在地。

付柔诗说:“没想到吴心这样时髦的人,也说得出这么迂的话。”

李薛刚说:“付校花此言差矣,这话迂吗?这些都是老祖宗最精练的语言,着一字而意无穷,竟然说是迂?”

吴心哈哈一笑:“薛刚兄不要太认真。我这些话要放在几年前,是要戴高帽子的。我自罚一杯。”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董板桥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其实本来就是一群疯子,如果要把我们当成当代大学生的典型就大错特错了。所以各位女同志不要跟我们这群疯子计较,要罚我们就同罚一杯。”说着,几个人又喝了一杯。

几个女生见他们如狼似虎地饮酒,着实吓了一跳。

吴心说:“现在比起前几年,前几十年,真是开明了不少,也许算得上盛世的开端。也许我们毕业后,真能干一番事业。”

曹友城闷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吴兄将来有什么打算?不想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们可是师范院校。”

另一女生也插话:“是呵,我们可能都得当一辈子老师了。”

付柔诗说:“当老师不好吗?我看挺好的,你们看我爸。”

几个人异口同声反问道:“谁跟你爸比?他是大校长!”

李薛刚补充说:“我们成千上万的人民教师,有几个能当上校长?又有多少不是让粉笔灰给呛死的?”

付柔诗嘀咕道:“别说得那么可怕。”

吴心又举杯:“向光荣的人民教师致敬!”众人也举杯应和。吴心喝了酒说:“我想我会当几年老师,但不可能保证一辈子。”

董板桥说:“当了老师调动工作可不容易。我真为你惋惜,也许日复一日的工作会浪费了你的才华。”

众人也附和说是。李薛刚却阴阳怪气地说:“吴兄,只要你好好表现,说不定可以留校,实在不行,以后付校长也会想办法把你弄到大学来的。”

付柔诗听出他这话的意思,指着酒杯说:“李薛刚,你个乌鸦嘴,罚你喝酒!”

李薛刚嬉笑道:“付千金,我从来只喝敬酒,不喝罚酒。”

众人趁势举杯:“我们来敬你!”说着,大家又喝了一杯。

曹友城缓缓地说:“我其实不想当什么老师,我管不住自己,怎么管学生?我梦想着有一天背着行囊吟游天下,不想再受世俗的烦扰。”

吴心说:“我佩服你的梦想,也希望你真的有一天成为当代的李太白,到处留下你的诗篇。特别是像‘梦是一锅刚开锅的稀饭/喝早了,还是夹生/喝晚了,成了米羹/喝烫的,伤了喉咙/喝冷的,坏了肚子’,这样的诗真他妈像诗!”大家“哄”地笑起来。

李薛刚又拿腔拿调地念道:“家乡的河呵/你是长长的脐带/永远连着我和家乡的命脉/家乡的河呵/你是长长的风筝线/放飞游子漫长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