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的优秀,源于中国文字的优秀。像王维的诗,我不知道英文怎么去翻译,也许根本就不能翻译。
“中国小说也是不可译的,也是卓有成就的。不能单单因为一次白话文运动,就要让我们去‘服从’西方文学的某些文艺主张。
“我想说的是,西方文学与东方文学可以比较,又是不可以比较的,特别是中国文学。如果把《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同《水浒传》比较,将《战争与和平》同《三国演义》比较,将《一千零一夜》同《西游记》比较,将《简爱》同《红楼梦》比较,能比出一个高下来吗?
“我们的一些留学生到外国留了学,学会了几国文字,知道一点外国文学,做一些适当的译介工作,是可以的。有的人却一味地拿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相比,灭了自己威风不说,好像中国文学真的就不行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们有的,人家未必有;当然,人家有的,我们也未必有。
“正因为这样,才需要我们的作家担负起中国文学的希望,担负起创造历史的责任。中国有灿烂的文化,有真正的‘大师级作品’。我深信,未来中国,必将有更加优秀的文学作品出现!”
讲完这番话,台下的掌声还算热烈。这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清高得很,轻易不会给领导鼓掌的。记得我还在做记者的时候,几次参加省作家协会的迎春茶话会,省直机关和省城的作家们济济一堂,下面依然叽叽喳喳开小会,省委领导讲完话,鼓掌的就只有作协机关那几个人。
我的这番讲话,显然取得了较好的效果,让下边的同志知道了我这位副市长还行。因为它不是一般的官话套话,短短的几句话,需要功力。能在文学上讲出自己的道理,就不是外行领导内行。
下午,夏恒走进我的办公室对我说:“李市长,《眉江日报》的记者谢峰想找您随便聊聊。”
“让他进来吧。”
谢峰先寒暄了几句,说:“李市长的讲话真精彩。我已经把作协那边根据录音整理的文字稿带来了,请李市长审定后交我们发表。”
“不必了吧,在会上随便讲的几句话,也要发表?”过了片刻,我才略显迟疑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稿子。我接稿子的姿态,一定会让他觉得我谦逊之中仍是居高临下的。我知道,这就是官风,俗话说的官架子。我也做过记者,不能让他看出我心里在想什么。
谢峰说:“李市长真谦虚,您的讲话见解精辟,可以说是字字珠玑,与那些只会照着讲稿作报告的领导不一样,是我们报社约都约不到的稿子。”
我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埋头看稿,稿子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另加了标题《中国文学的希望》,我提笔将其中的“的”改作了“之”字。
“李市长真不愧是学者官员啊,一字之改,文气顿生,足见高明,高明!”
我依旧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