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种说不清的恐惧,其实是从两年前他在台商家做保姆时开始的。
“2000年大学毕业后我决定考公务员。经过半年复习,2001年1月我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成绩还行,没想到体检时竟查出我乙肝澳抗阳性,被录用单位拒之门外。后来经一再复检,我的检验结果正常了,可已错过了招聘的时间,我成了无业人员。我家在外地,为节省房租,我暂时寄居在亲戚家的门厅里。怕影响他们看电视,每天晚上我在街上逛到11时才回去。踯躅在街头,我想着自己一年前还是天之骄子,转眼间就成了社会弃儿,心里真不是滋味。走投无路的我天天翻报纸的招聘广告,看到一个家政培训班招生,并允诺推荐工作,我想不妨一边从事家政一边找工作吧,至少暂时有个安身之所。”
“经过家政班的短期培训,2001年8月,我来到一位姓秦的台商家。秦的妻子在台长期养病,在大陆经商的他刚把母亲及12岁的儿子秦小强接到自己身边。秦老板要找个有本科学历,会烹调、会开车的人来照顾他的母亲和儿子,还要辅导小强的功课,月薪2000元。这是我当时最好的选择了,我不会开车,弄了张假驾照和雇主签了3个月的合约。上班第一天,我骑车把放学的小强接了回来。担心孙子安全的秦母很生气,大声斥责我见工时欺骗了他们。听着秦母声色俱厉的数落,我窘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灵活的小强给我解了围,他对奶奶说:‘我喜欢骑车,这能让我更快地适应大陆。’爱子心切的秦老板干脆给儿子买了一辆自行车。其实好玩的小强骑车只是想要更多的自由,放学时他有意避开我,自己骑车走街串巷,一次竟然到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被人送回家。秦家母子暴怒,大骂我愚蠢、失职。我只有不停地说对不起。没想到,在学校里是优等生的我连做保姆也不合格,看着他们愤怒、不屑的眼神,我长期积累起来的自信崩溃了。自此,不管我做什么,秦母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监督。她要求我清洗厕所不能用刷子,要用手拿海绵球擦洗。按照合约我每天要在他们家做足12小时,只有躲进厕所时才能透口气,摆脱老太太的监督。站在封闭的卫生间里,我胸口憋闷得像压了一块大石。”
“2001年11月底合约期满,我总算结束了男保姆生涯,可秦家给我留下的窒息感觉却一直伴随着我,只要周围一有情况变化,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全身紧张,现在,这种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男保姆的经历对吕宁造成了极大的压抑,同时对他的自信也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让他变得抑郁,同时更加在意别人的评价,这些对他日后的工作和生活都产生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讲完这段经历,吕宁似乎轻松了一些,但他的症状还是没有消除,他依然焦虑、失眠,依然对上班无比的恐惧。医师更加坚信,吕宁的心结应该还是在他和上司的矛盾上面。又过了很久,他终于将他和上司之间的矛盾全部讲了出来。
“新上司是法兰西和墨西哥血统的混血儿,叫Lisa,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法国。在我很出色地完成了她交给我的第一项工作任务之后,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升温了,早上她会抛开上司的矜持,在8时56分时和我一起走进拥挤的电梯,其实作为经理的她并不需要赶着打卡。上班时间她会借公务之名把我叫进经理室,让我给她沏一杯咖啡。看着她燃烧的蓝眼睛,我犹如芒刺在背。”
“今年1月底公司在近郊度假村搞活动答谢客户,她和我都去了。3天后活动结束,下午送走客户后她对我说,有些会议事务还需要我再清理一下,让我多住一宿再返京,我答应了。晚上7时,她打来电话说她在休息室的酒吧等我,我才知她也没走。赶到那儿,只见她穿着一袭低领宽摆长裙,显得春意盎然。这个比我大12岁的女人见到我时,向我亮了亮手指,她没戴那枚钻石婚戒。”
“喝完一杯酒,她把我拉下舞池,我想推拒,她两手攀着我的肩,在我耳边软声低语:‘公司要物色一个副经理,我推荐了你。’这真是个太大的诱惑,仅有本科学历的我能跻身管理层是事业成功的象征。我木然地跟着她滑下了舞池,她的两臂在我肩上越缠越紧,整个人都贴到我怀里。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她又腻在我怀里让我送她回房间。我灵机一动,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装作脚步踉跄的样子扶她回屋,一进房间她就搂着我狂吻,手摸索着要解我的衣扣,我推开她,拼命干呕,口齿不清地说:‘喝多了,喝多了。’她扫兴地拍拍我的脸说:‘可怜的孩子。’这样,佯装酒醉的我才得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