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同学上任前,先要跟"牛鬼"亲密接触,我感觉她离"蛇神"不远了。
小车上了环城路,我掏出电话簿问:"吴书记,要给王主任打电话吗?"
其实是废话,领导履新前大都要进上级组织门槛儿拜节的,驻省办这类"官驿"就是落脚点。
肯定都得事先通气,好让"驿长"提前以排位安顿好"栓马桩"的次序,奥迪总是排在本田之前的。有时候车水马龙的,难免有撞车的时候,也叫"驿长"应接不暇。
"嗯。"吴同学居然应承了,我颇为意外,可能上次驻扎"××大厦"让吴同学的肠胃经受过洗礼,发现她对王主任没什么好感,尽管食物中毒跟"××大厦"无关。事后她对王主任的评价是:难怪老领导当初反对他当驻省办主任,整个一酒囊饭袋嘛!
跟我交往一般的王主任向来把对老头子的记恨算计在我头上,对我始终保持不冷不热的远距离,所以,给他打电话是听不出"余音"的。
"谁啊?"很不耐烦中传来熟悉的"长城谣",碰撞起来铿锵有力,跟"砖手们"的嗓门一样响亮。
"我。"我生硬地回答。
"你?你又是谁呀?--碰小鸡!我操!"终于骂上了。
"老余。"碍于吴同学在车里,我尽量克制住自己,没还口。
"哎哟,老余啊,对不起,对不起,才几日没见,咋嗓音变得苍老了呢?一定是吴书记不在,你老余贪杯烧坏了嗓子啦,哈哈!"对方的热情像是闷了一大口老白干,从内烧到外,点燃了蜡脸,喷发出灿烂的笑花来。这夸张的节奏感有点类似于王主任跟刚哥勾肩搭背的阵势,再稍微加点火候,就打造成"断背情"了。
"吴书记要过来!"我硬邦邦地回敬对方。
"啥?这么快就从北京回来了,不是说下周吗?老余你该早点通知我呀,叫兄弟我措手不及啦。"随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掐断了"长城谣",即刻又鸦雀无声了。
没等他接茬,我把电话给挂了,加快了车速。
午后的"××大厦"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辉,大厦正面镶嵌着遒劲有力的镀金楷书题名:"××大厦。"酒店式的大门旁挂有显著的招牌:"××市驻省办。"题名者肯定是大有名堂的,从镀金色泽上看,也一定属于政治过硬的首长级别,否则那上面的光环早就剥离殆尽了。
每次上这里,门前的喷泉都一直向上挺直着,活力四射。
也难怪王主任午后要修理"长城",大厦前停靠了好几辆O牌小车,有一辆车牌号是我熟悉的,正是组织部翟副部长的"尼桑"。
车刚停靠好,手机就响了,正是翟部长的司机小王来的电话,问我是不是要多待几天,晚上多摸几圈。
我说一个晚上啦,便挂了电话。
吴同学正准备进门时,里面冲出好几位来,为首的王主任热情洋溢地向女书记打着招呼,说没上机场接领导,真是失职,请吴书记批评。跟在后面的是三个局级干部,都曾照过面,在女领导面前都成了散架的烤鸭,腻歪歪的,笑纹里盛满了脂肪油。
吴同学照样没理会王主任伸过来的热熊掌,问他身后的官员:"都来办事的?"
几个局座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脑门最亮堂的那位收起了笑脸,语气相当沉痛地回答道:
"翟部长住院了,我们几个顺道来看看。"
抬出了翟副部长,吴同学不好追问下去,她很清楚干部跑驻办跟医院看病人是"驴唇不对马嘴"式的借口。
王主任已安排好吴同学下榻的房间,还是上次那间豪华套房。
吴同学交代我说,她先休息半个钟头,到时候叫她。
"女菩萨"打坐了,我这个"撞钟和尚"便随王主任进了电梯到楼下,在电梯里我忽然感到肩膀有些负重感,有悖失重原理,这才发觉王主任的熊掌一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