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醒得对,我是有些沾沾自喜。但你知道这两件事碰在一起对我的震动很大,也许对整个医疗队震动都不小。咱们是不是过于保守了?”
“你指那方面保守?”梁头问。
“对山区病人的治疗。”
“在条件极差的情况下,稳妥还该是第一位的。”梁头认为。
“我们习惯于用大医院的条件、水平来衡量一切,那在山区也就不会有什么作为了。难道这两例抢救就没有一点点启发吗?”
“那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不应该把它上升到规律来看待。要是都随随便便照此办理,不出事才怪。”梁头就怕事情说过了头。
“要是都按部就班,亦步亦趋,那就把能解决的病例也都放过去了。我们倒是挺安全,病人可就受罪的照样受,要死的照样死。”我愈说愈急。
“你别那么激动好不好,咱们不是在讨论吗。”梁头看到我异乎寻常的激动,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觉得我幼稚是不是?那咱们就往‘高明’上谈。先说说山区和城市在医疗条件方面的差异。山区差的方面用不着说,咱们几乎都想了个遍。好的方面呢,该不该数叨数叨?”看到大家十分注意地聆听着,我更加自信,“医疗队在山区做了不少手术,虽然多半是小手术,可无一例感染,为什么?医疗队抢救过的几例病人,极度危重,但除了一例,其他都抢救活了,为什么?山区老乡体质很差,得了急病,耽搁都比较长,但多半儿能持续很长时间,耐力极强,这又是为什么?再进一步想想,既然山区各方面的条件都比城市的差得远,为什么在城里更容易感染?既然山区人营养状况比城里人的次得多,为什么更禁得起折磨?”
“你前前后后,折过来掉过去,说的其实就是一件事。”梁头说。
“是一件事还是几件事无所谓。首先,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是。”
“既然是事实,就一定有个道理。”
“愿闻其详。”梁头越来越感兴趣。
“你甭在那儿咬文嚼字的,我给你个大白话,实话实说吧:两条。第一,城市看着干净,其实,最脏。哪儿人多,哪儿就干净不了,污染最厉害。医院应该是个‘消毒作坊’吧,其实是污染源最严重,最集中的地方。山区哪儿来那么多污染源哪,以前有结核病菌,现在连结核菌都少多了。至于那些有抗药性的致病菌就更难得了。所以,山区感染的机会少。第二,城里人是比山区人营养好。可山区人常年劳动,久经风吹雨打太阳晒。平常闹点儿病,也很少吃药,全靠自己恢复。有道是百炼成钢,所以禁得起折磨。这些难道你没有想过?肯定想过。”
“是想过,没你想得那么多。不过,经过这回抢救,自然也就想得深了点儿。我猜你是不是想创造条件,多为老乡解决些大点儿的病?”梁头因势利导。
“这就说到一块儿去了。起码可以先开展点炕头手术。”
“你想做多大的手术?”
“我巡回的时候,就有好几个非做不可的。”
“必须在炕头做?”梁头盯得死死的。
“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去城里治,连县里都去不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田定,你们俩先联手干,再找一两位搭伴儿,做起来就保险多了。你觉得合适,咱们就进一步商量商量,队部再研究个具体方案。”
就这样达成了共识。小刘的牺牲激发了巡回医疗队新的活力。
“噢,还有一点,你们再出诊时,带上些小器械。外科嘛,就得有外科的样儿。”临了,梁头也没忘记给田定的一时疏忽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