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箭齐发,果然生效。五天以后,问题迎刃而解。尤其是白玉如的大功告成,不知道是白玉如把杜大娘待如亲妈,还是杜大娘把白玉如视为亲闺女的缘故,大概双方感情都到位了吧。杜大娘的顾虑的确是为小儿子担心,想等儿子长大了,自己再手术也不迟,多受两年罪值得。治死病人的讹传也曾钻进了她的耳朵,所以更使她相信,她的顾虑不无道理。当她看见两个腺瘤病人,手术后第二天就满院子溜达时,心里又踏实多了。最让她动情的是刘欣心的不幸,她听到后,哭得好伤心。对白玉如说:“小刘在我这里那阵子,就劝过我多少回。她说的句句都是替我和明贵着想的,都是贴心话。我那时就明白手术该做,现在更明白了。救了别人的命,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这么好的闺女说的话,我能不信,我能不听吗?手术我一准儿做。”刘欣心在杜大娘心里的分量那么重,重如泰山!
东风祭起,一切就绪,杜大娘的甲状腺大部切除手术,进行得如同顺水行舟。术后没出现什么征候,留下的只是一组数字:手术时间,1小时26分;出血,150毫升以下;输液,共1000毫升;麻药,1%普鲁卡因40毫升;切下的甲状腺重量,1斤7两。大家纷纷握手相庆,总算松了第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白玉如就把我们叫醒了。神态凝重,一字一句地说:“嗓子哑了。”
“哑了?”桑达头一个嚷起来。
“怎么个哑法?一点声音都说不出来?”
“她原本就哑,是更哑了吗?”
“一点声音没有。”白玉如压低了嗓门儿说。
“也许是睡着了。”桑达估计。
“昨天手术当中,特别警惕到这点,到了邻近神经的地方,边做边问,一直没出现异常。”
“缝合完了以后,还和她说过话,和术前没差别。”
“不会有事的,多半是水肿造成的一时性障碍。”
“去看了再说。咱们去了,可千万别造成人为的紧张。”
大家走到杜大娘炕前,一字排开,田定领头进行术后巡视。
“大娘,晚上睡得好吗?”
大娘睁开眼,微笑着眨了两下眼。这样的表示,多半是肯定的意思。
“伤口现在疼吗?”
大娘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做了回答。这可弄不明白了,是肯定还是否定?肯定就是还疼,否定才是不疼。不过也不要紧,刚术后第二天,疼点儿也是正常的。
“喝水了吗,喝了多少?”
大娘知道再眨眼就表达不清了,她把左手抬起来,伸出了两个手指。
“明白了,明白了。喝了两回。往下咽唾沫,嗓子疼吗?”
大娘又恢复了眨眼的表达方式。这次即使她不回答,我也知道,不可能不疼。其实,我问这问那,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从她的回答中判断她嗓子嘶哑的性质和程度。既然她回避出声,也就没必要强迫她说话。我和田定还是有把握神经没受到手术损伤,用上消肿的药物,观察就是了。
又过了三天,杜大娘的嗓子终于发出声音来了,我觉得比术前还清亮些。天知道,也许是幻觉在起作用吧。真正听到杜大娘嗓子变亮堂了,那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
白玉如和杜大娘相处了一个星期以后,终于松了第二口气,返回队部。医疗队里传开了,杜大娘认下了这个闺女。是真是假,没人去核实。而另外一件事格外引起大家的兴趣:原来被蝎子吓破了胆的白玉如,在杜大娘的小儿子明贵的点拨下,居然学会了用蝎子配药。经过几位好管闲事的人查证无误,被列为正道新闻,迅速地从医疗队传到了医院。而医院的中药房更是不失时机地派人到队里来,向白玉如及其传授者专程讨教。是否结成善果,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