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黎明,安排好了病人的治疗,大家轮流休息了片刻。午饭后,高医生急着要返回点儿上,留下冯医生继续观察病妇。虽然是白天,但是要过小青河,还要带不少东西走,一个人绝对不行。我让小刘伴送高大夫,顺便带回一些药品。或许刘欣心还有机会见到田定,就算我为好朋友尽一份心吧。
“过河千万小心,到了那儿,立刻给我来电话。”我一再叮嘱小刘。临出门,我忽然想起一件东西,急忙从门后抄出两根拐杖,交给她们。
“带上,过河用得着。”
“没事儿,过俩钟头保证给你来电话。”
带着抢救成功的喜悦,两人轻快地上了路。
病妇没有再出现什么波动,醒过来以后多次要水喝。我和冯医生又接着昨天的话题聊了起来。
“在炕头上做手术,按说很容易感染。可是咱们好像还没碰到过。”
“我们遇到产科的事不少,妇科的不多。容易不容易感染实在不好说。”
“听说国外一些医院手术感染率比中国的还高,很奇怪。特别是欧美大国,无菌设备和条件都比国内强得多,手术感染率为什么更高呢?”
“医院里的致病菌毒性往往很强,愈是在医院里,受传染机会愈多。”
“照这么看,乡间致病源比城里少,所以感染机会理应比较少。”
“这种解释应该是合理的。”
“假如我们把设备搞得更齐全点儿,有些较大的手术完全可以在乡下做。”
“我和你有同感。农村的病人耐力好像更强,至少眼前这例病人就出乎我们的意料,称得上是超强。”冯医生深有体会。
“真的,这阵子走家串户,遇到好几例需要手术治疗的。能就地解决,可省大事了。”
“哎哎哎,”冯医生刚张嘴,我就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在C村我就碰到一例甲状腺肿大的病人,那么老大,还得用书包兜住,吊在脖子上。活受罪!非做不可。”
“要我看,那么大的瘤子,在这儿做太冒险。我可不敢。还应该去城里做。”
“她根本不可能上大医院治。要是有钱去,怎么能让瘤子长那么大。”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了。
“该到了。”
“再有十分钟就会来电话,你信不信?”
“好,咱们看着表。”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怎么还没到?”
“多半路上让老乡截住了,现在熟了,随时都会找。”
再等等,还没来电话。打过去问问。一遍、两遍、三遍、四遍……怎么老打不通?
“没人接,还是占线?”
“老占线。”
再打,还是占线。
突然间电话响了。我抓起电话就嚷:“怎么才到哇……什么?你是……啊啊,你是梁大夫……她们今天中午从这儿走的呀,怎么还没到……什么,小青河发大水了……你们怎么办,已经派人往河边儿接去了……有消息赶紧通知我们。”
“兴许她们看到大水下来,就不过河了,转道别的村去了。”
“但愿如此。要不咱们往附近两个村打电话问问。”
两个村都打不通,照样是占线。
“先别打了,万一来电话,会打不进来的。”冯医生提醒了我。
愈打不通,就愈加重了我的疑虑。几个村都如此之忙碌,莫非出了事儿?
“上边下大雨,下边就发水。小青河变脸变得可快哩,说来哗啦一下子就冲下来啦。来不及躲。”老乡绘声绘色地形容着。看见我铁青着脸,他错误地以为我不以为然,就又补充了一句:“要不咱为啥叫它三青子河哩。”
本来就绷得紧紧的神经,又被老乡猛地弹拨了一下,我再也克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