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有浩瀚的大海,如果你是一条鱼;我们这里有碧澄的天空,如果你是一只鸟。”这是广告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欢迎加入我们,让我们一起策划未来。”
就是看了这个广告,我才坐在了这家广告公司的人事部部长面前,恰好他们的总经理来了,只见人事部部长和总经理嘀咕了几句,他就把我领到了总经理室。
“商学院毕业,在国企干了七八年管理工作,在《小小说选刊》发过不少小说……”他小声念着我的简历,盯着我看了很久:“你为什么离开国企来我们这里?”不等我回答,又摆摆手:“算了,不问了。”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白的图稿:“你能看看这是什么?”
我认真看了看,这幅图大部分是由几个方块图形组成的,上半部分有个半圆,我想了想,说:“这应该是个房地产公司的徽标,下半部分是建筑,上半部分是太阳。”
“你说用什么颜色好?”
我说:“如果是我,我想上半部用红色,下半部用深蓝色或者用深蓝色渐变。”
他又认真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被录用了。你去人事部办个手续,我会通知他们的。”
就在我转身往门口走的时候,他又喊住了我:“握个手吧!欢迎你加入我们广告策划中心,叫我阿健吧。”说着,他拿出一个信封:“一点儿见面礼。”
我的表现一定很愚蠢,我当他的面打开了信封:是两张100的人民币!我呆住了,阿健却笑了,他拉着我,亲自把我送到了人事部。
接下来的一个月,阿健让我坐在策划部的一个角落,埋头读几十本国外和港台的广告专著。我注意到,这些全部是关于CIS(企业形象识别系统)的书,当时国内还没有广告公司采用这个。我很兴奋,整天埋在书堆里,偶尔也参加一些小的广告文案和项目策划工作。一个月过去了,我写了一份《导入CIS的项目计划书》,交给了阿健。
阿健很认真地看了计划书:“我让你写这个了吗?”
我说:“你花钱不会是让我看书消遣吧?”
阿健笑了:“喜欢这样的工作?”
“喜欢。”
阿健站起来:“广告人每天都要迎接挑战。广告人眼里,太阳每天都是新的。真的很有意思。”
后来我慢慢了解到,其实阿健本质上还是个艺术家。他是搞包装设计出身的,他自称是艺术商人。但是艺术家搞广告,太艺术了肯定不行。一天,阿健把我找去,说是有个大客户不接受我们的策划方案,阿健说:“他们根本不懂艺术。你去谈谈。”
我认真地看了策划书,和对方公司两位老总唇枪舌剑地谈了两个小时,总算让对方接受了。阿健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第二天一上班,阿健就召集所有的部门负责人开会,他让秘书把我也喊去了,阿健说:“我们公司有个规定,新来的员工必须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不过,我想,你不必遵守这个规定。昨天晚上董事会决定:聘请你为公司副总经理兼策划部部长!”
掌声雷动。我知道是那两个小时的谈判让阿健做出了决定,阿健经常说:“广告其实就是向顾客和受众推销艺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个小时的谈判还给我带来了别的麻烦。
那个大公司的老总派人把我叫了去,问:“你会不会开车?”
“不会。”
老总说:“马上学。”
“干什么?”我奇怪了。
“因为我们想聘请你当我们的总经理助理。我们这样的公司,老总助理不会开车不行。”
我愣住了:“这……”
老总说:“那就这样吧。他们给你多少工资,我们都加倍。”见我还在犹豫,他又说:“丢不开?我们给你一个星期考虑,不,一个月也可以,你随时可以来上班。”
不能说没有诱惑。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还是和阿健说了,我是这样开头的:“我绝对不是要挟你,也不是自抬身价……”
阿健笑笑:“有时候钱也不是最重要的。”
我想起阿健的见面礼,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如果我不同意去,那100万的广告单……”
阿健说:“生意总是有的做。只要你不走,不要说100万的单,就是200万我也无所谓。”
当然,那家公司还是让我们代理了他们全年的广告,这中间我做了不少工作。阿健也没有亏待我。我干得非常愉快,每天总有新的生活,我感觉特别的充实。直到三个月后,我原来的那家国企给我发了最后通牒,老婆也在家一天一个电话——我才不得不离开了。
阿健请我喝酒。他说:“其实,我希望你留下,又不希望你留下。”
“哦?为什么?”
“你是男人不?”
“是啊。”
阿健把筷子一放:“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一辈子给人打工。如果你自立门户,我就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啊?”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么多。
阿健给我倒了一杯酒:“其实我想给你一点股份,留下你,可是他们……你不要太天真了,好在你在国企。老实说,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商人!你没有注意到——我从来不让你接触业务部和媒体部?”
那天晚上,我们俩都喝多了,临分别,阿健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说:“一点儿小意思,留个纪念。”
这回我注意了,没有当他面打开。回到住处,我小心地拆开礼品包装,我又呆了:里面是崭新的2000块人民币!在钞票上面,放着一个印刷好的徽标:上半部是个红颜色的半圆,下半部分是深蓝色的几个几何方块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