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许多天,小新渐渐熟悉了部分业务,工作量与日俱增,忙得每天的记事本都是满满的,做不完。
有一天,小新在对银行专员Alex查询一桩正在进行的贷款案子进度:“客户弘一公司要批的250万,最近应该可以放款了吧?”
Alex很奇怪地说:“250万?不对吧,我们收到寄来的资料里,这个客户签署的是200万。你确定你那边要的是250万吗?”
小新也觉得奇怪,但是小新这边做的申请确实是250万。她和Alex才发现大家都在忙着跟这个案子,都没有注意这个50万的差别。
Alex说:“这不好办了,我们银行这边是按照200万在做这个贷款的,现在放的也就是200万,不会多。”
这么说,多出来的50万就该客户自己承担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怕是自己做的错事,赶紧问Alex:“这个文件是谁寄出来的啊?”
让她大吃一惊的是,Alex居然说:“就是你啊!”
她一愣,可是当时也没反驳,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想回头翻翻看自己的记录本再做打算,另外,她心里对银行的人有种信任感。银行嘛,真金白银,每天的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会信口开河呢。但是自己左想右想,都没有任何处理过这个案子的头绪。
Alex听她不语,说:“那这样吧,你和女金刚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处理,到时候再给我电话。”
不是自己寄的,那是谁寄的?刚刚才出了雷人男那件事,现在又来一件更猛的,挂上电话,小新飞速拿出快递记录本,忐忑不安地查看,愣是没有发现自己有寄出这一份资料的记录。
小新对女金刚叙述了这件事,女金刚问:“Alex说是谁寄的?”
小新非常傻地实话实说:“他说是我寄的,可是我这里并没有这个记录啊!”
话音刚落,女金刚就劈头盖脸地说:“你查不到自己是怎么寄的就肯定是你传真的!你传真的你哪里记得!”
小新有些愤怒了,但是还是忍着拿出一本有发收传真的工作记录本,心想要用事实说话,果然,一通翻查之后,仍然没有任何传真发出该错误文件的记录。小新也回忆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发过那份文件,绝对是在她来这里干活之前就发出去的文件,那不是女金刚,也不是她,还能是谁呢?难道就是旁边那个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雷人男吗?
小新放下本子,肯定地对女金刚说:“我查过了,我也没有发过这份传真,不是我发的,但是这些都不管了,大家一起把事情解决掉才是真的。”
女金刚根本不理她的解释,怒气冲冲地说:“不是你发的那会是谁发的?!”
小新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说:“我没有发,再说那份合同的价格明显不可能是对方需要做资料的,我为什么要发出去?”
女金刚声音更加暴烈和尖锐:“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别的文件不乱发,偏偏把那份文件给发了!”
旁边雷人男还“义愤填膺”地加入了指责小新的队伍,一面还说:“那个客户是杭州的嘛,洪基嘛,怎么这样都会发错的呢?”
小新觉得自己绑着理智的那根线彻底地断了,勃然大怒道:“说了不是我发的就不是我发的,我做错事情我会承认,不是我做错的赖在我头上干吗?!”
女金刚一副不屑的样子说:“不是你,你拿出证据来啊。”
说完之后,小新站起来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摔,这才想起刚刚雷人男抨击她的那个弱智问题和雷人男的自带答案。小新马上回敬他一句:“这个客户是杭州的没错,但是是弘一不是洪基。”
雷人男碰了一个钉子立马闭嘴不说。
此时,小新仍然觉得一阵邪火要发泄,想起正好有件事情需要自己外出,小新觉得自己再待下去肯定要火并,抓起包包说声出去办事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一路上,小新飞快地走着,尽管脸上没有眼泪,难过地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难道新人就要被老人欺负?更可恶的是明明是雷人男干的事情,他还有脸在旁边煽风点火!”
小新心里愤怒极了,真不想在这里干了,太没有意思了。但是想到再没有找到接替的工作前就这样贸然地不干,最大的受害者还不是自己,自己正是进入状态的时候,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想想自己找工作那每天等待的匆匆忙忙准备面试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在外面办完事,走了一大圈,在走路中发泄着不满和难过,小新拿到了办事处的文件后往回走。可以发脾气,可以不高兴,可最后还是要走回那条通往办公室的熟悉的路——就凭那办公室土地证的主人每个月要给你发工资。在你没有更大能耐、更好的归宿时,你就只能在这里学本事,长能耐。
小新回去的时候,女金刚和雷人男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也不想说什么,也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不处理是不行的。第三天,银行又打电话询问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她想好了解决方法,便走到女金刚的旁边说:“不然这样,我们和客户说银行不能批准他们申请的款项,让客户先有个准备。”
女金刚完全不配合她的意图,冷哼一声:“我不管,反正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去想办法。”
这句话把小新噎得难受,她倒是不怕承担责任,如果是她做的也就罢了,明明不是她的错误,凭什么要让这么大的屎盆子扣在她头上,她心里有一种非常憋屈的感觉,干脆横下一条心,我就是偏要把真相给查出来,但是这又该如何去查呢?
首先,这份文件不是她寄的,那就根本没有办法在收发记事本上查出记录,该去问哪一个部门的人才能给出答案呢?至少可以缩小范围。凡事都有蛛丝马迹的,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的眼睛。
第一步,小新先发了一封信问银行专员Alex,信里恳切地请他确定这份资料是邮递收到的,还是传真收到的。其实小新明明一开始在电话中就听Alex说的是邮寄方式收到的资料,可是当后来女金刚一口咬定说有小新传真的嫌疑,小新只能缩小范围方便自己查证,并且有一封专员的电子邮件,将会加大证据的力度。而且一旦确定是邮递的话,她哪怕去问快递公司,也有可能查到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Alex回复的速度一向很慢,小新发完邮件之后,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千万不要回复我说是传真,如果是传真收到的话,我就没有洗脱自己嫌疑的能力了。因为,他们办公室的传真机根本没有什么记录,真是传真收到的,就没有办法证明小新的清白了。
而且这件事情非常复杂,要处理还不是一个新人能够胜任的。而这种错误又是因为一个极其低的失误——因为GZ分公司在帮客户办理这些贷款业务的时候,会做两份合同,一份是产品真实价格的合同,另一份则是专门为了贷款而做的假合同。
比方说,产品A售价200万,为了争取到银行给产品原价值80%的贷款,就往往需要做一个假的合同,把产品的价格写成250万递交给银行。银行往后的一切手续统统都是围绕着这个250万的价值来进行的,以达到最后放款200万给GZ分公司客户的目的。当然,女金刚他们在操作这一切的时候,真假两份合同的事情是不可以让银行知道的。
而某人竟然把一份产品的真实合同(价格低的)放在资料里面一起寄给了Alex,也就是因为这一个疏忽,造成了后来放贷低于承诺的后果。
如果她无法洗清嫌疑,作为惩罚小新对自己的冒犯,女金刚肯定不会帮助小新处理往后事情。现在少了50万客户本来预计会贷到的款,他们本身没有预计要花这笔钱,知道之后不好摆平。这件事,如果小新处理好了那是惊喜,如果处理得不好,那么小新就可以借此机会消失了。
下班了,小新回到家一直觉得不舒服,莫名其妙的,连头也痛了起来。一种尖锐的难受的疼痛,一下一下地刺着小新的右边额头,痛得让她直吸冷气。
不用说,肯定不是生病,是心病,被心事给害的,等着吧,看看第二天银行专员回复到底是邮递还是传真,豁出去算了。
等待消息的前一个晚上,她痛苦地发现自己不能吃不能睡,心情压抑,肌肉酸痛。这件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可是对小新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证实不了自己的清白,小新会痛苦地无法面对以后的工作。而且以后小新的地位会更加低,本来就是个窝囊的助理,以后还要变成一个背着乌龟壳的窝囊助理,这种压力和负担是压在心上的。
第二天,上班之后,小新一直没去查看邮件,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她鼓足勇气打开信箱,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答案。Alex回复了,他说自己记不清楚什么时候收的文件了,只记得是个快递:“I received it by courier.(我是通过快递接收的。)”
是快递就好!